“杨哥，空调30分钟后就送到。”发完消息，江苏徐州棠张镇苏宁易购零售云店店长张倩倩便跟丈夫开着小货车，驶向20多公里外的安徽宿州市桥区杨庄镇郑楼村。他们这趟跨省之旅，是为了给村民杨前程把新买的空调送上门，同时回收其用来“以旧换新”抵扣的旧洗衣机。

　　金秋九月，两旁的农田一派丰收景象。穿过丰盈的玉米地，走过整齐的蔬菜棚，上海证券报记者跟着张倩倩的送货车，沿着乡间小路兜兜转转，一同前往杨前程家。这趟跨省的下乡路有点曲折，但张倩倩夫妇却“轻车熟路”，并不需要导航。“我们都来过三四次了。”张倩倩笑着说，“杨哥是我们的常客了，半年时间，他已经多次来采购家电。”

　　在商务部、国家发展改革委、工业和信息化部、市场监管总局等四部门《关于做好2023年促进绿色智能家电消费工作的通知》(下称《通知》)发布后，地方政府联合家电企业、电商平台携手发力，通过绿色智能家电下乡和“以旧换新”为乡镇家电消费注入新动能。

　　老百姓究竟需要怎样的智能家电?智能家电下乡路是否畅通无阻?“以旧换新”还存在哪些堵点、痛点?近期，上海证券报记者分别前往三省六地调研，以期探寻新一轮绿色智能家电促消费背后的活力与潜力。

　　智能家电纷纷“上岗”

　　刚刚吃过午饭，张倩倩来不及休息，73岁的周长智带着爱人又遛达到了她店里。他一进门就说：“你推荐的冰箱太好了，不结冰，菜放进去一个礼拜还是新鲜的，我和老伴儿都特别喜欢。”

　　作为回头客，周长智家里的抽油烟机、电冰箱、空调都是从张倩倩店里通过“以旧换新”购置而来。这次，他又看上了彩电。

　　上次送冰箱上门时，周长智让张倩倩帮忙看看花了屏的旧彩电还能不能修。张倩倩帮他算了笔账：市场上换新屏的费用大概就要1300元钱，而且还没有质保，而现在一台崭新的智能电视在“以旧换新”补贴下的价格才1800元左右，周长智动心了，决定带老伴儿一起来店里看看。

　　老百姓对智能家电的需求有多大?到底需要怎样的智能家电?

　　在店铺二楼，琳琅满目的智能电视中，张倩倩着重推荐了一款具有语音控制和唤醒功能的电视，周长智有些心动，驻足打量了起来。“年龄大了，经常找不到遥控器换台，这下直接说话就能换台，太方便了。”他说。

　　记者采访了解到，在乡镇或农村市场，智能家电选品准不准、卖不卖得动，全靠经验丰富的店长自己“把脉”。

　　张倩倩告诉记者，他们引进的苏宁与华帝的定制款抽油烟机，特别适合徐州当地爆炒的烹饪习惯，还带有自动清洗、触屏和体感控制功能，尤其适合老年人记不住复杂操作流程，希望方便控制的需求。而周老伯新购入的抽油烟机，正是这款。

　　洗烘一体机、中央空调、智能语音电视、双开门锁鲜冰箱……记者发现，在如今乡镇市场的家电卖场中，高端智能家电往往被摆放在门口的显眼位置。而做了十多年家电生意的张倩倩明白，最打动乡亲们的不是眼花缭乱的功能和数据，而是是否能针对消费者的痛点，把可以针对性解决问题的智能卖点用“白话”讲给他们。

　　针对镇上留守老人和儿童为主的消费特点，空调吹的风舒不舒服?一天能节省几度电?抽油烟机脏了有没有人来修?价格是不是实惠?——这些才是实实在在打动人心的“大卖点”。

　　“我们门店有200多平方米，夏天一个月能收将近100台高能耗空调旧挂机，有三级能效甚至五级能效的，基本都使用了10年以上。”张倩倩的店面主要服务附近的村镇居民，多是自建房和6层左右的居民楼。“以空调来说，目前门店原价3000多元的新一级能效品牌挂机，政府绿色家电补贴叠加苏宁易购秋季家装节活动及‘以旧换新’抵扣后，到手2000元不到，相当于打了6折。”张倩倩说。

　　截至当天下午两点，张倩倩的店里已经来了20多批顾客，接待完周长智，她和爱人赶紧装车前去给杨前程送货。

　　参加这次“以旧换新”，杨前程家一款使用了13年的洗衣机评估回收价是280元，再加上公司提供的“以旧换新”补贴，一共抵扣了500元，张倩倩还贴心地送来了平底锅和餐具作为赠品。“下次缺啥还到俺家去看看。”临别时，张倩倩热情地招呼着。“行!”杨前程腼腆地笑着说。

　　“唤醒”消费活力

　　出生于1994年的店长刘柯钰看着年轻，却是有着七八年家电业务运营经验的行家了。今年8月，他的苏宁易购零售云店在徐州睢宁县最繁华的街上开业了，他欣喜地向记者分享了近一个月的销售“战况”。

　　“开店以来，门店的销售额达到55万元，高端产品销售额占比达到三成以上。其中，‘以旧换新’带来的销售额超过10万元，大概回收了80多台旧家电。很多旧家电的使用时间在8年到12年之间，不仅耗电，噪音以及安全隐患也比较大。”提及当地居民的消费变化，他给出了最直观的感受，“现在我们这边用户的消费力更强了。五六年前，用户装修，来买家电，配齐空调、冰箱、洗衣机，整套拿下来大概在两万五六。现在消费者会更注重产品功能的多元化，样式也更时尚，比如智能门锁、净水器、烘干机、集成灶之类的。上午刚有用户在我们门店定了一套家电，包括600升的双开门冰箱、80英寸的电视，还有洗地机等等，一套下来将近五万块。”

　　如今在刘柯钰的店里，既有中央空调类的集成产品，也有洗地机、智能门锁等网红品类。刘柯钰经常在门店拍视频、介绍产品功能，还会拍拍送货的过程。开业一个月来，十多批客户是通过看短视频找上门来的。

　　刘柯钰也是一名“家电二代”，他的父亲刘强是投身家电市场二十多年的“老家电人”。说起家电下乡，刘强对早年排队购买家电的盛况记忆犹新。随着家电保有量的上升，以及从无到有、从有到优的消费升级，家电卖场的经营和传承同样面临新挑战。刘强带着儿子，将家电销售生意从单品牌直营店，扩展到了苏宁零售云店的全品类模式。

　　“经营家电无论是实体店还是线上，任何时候都没有‘容易’二字，在服务上更专业和便捷，始终是我们需要提升的方面。”刘强认真地说，随着家电市场的透明化，竞争更激烈，综合性的家电卖场能够提供更多选择，同时依托平台的回收、售后和供应链服务的支持，作为家电销售网络神经末梢的加盟店，也要与时俱进了。

　　畅通家电回收全流程

　　全国家用电器工业信息中心的数据显示，我国家电保有量已超过21亿台，其中相当部分家庭的家电产品，是在2009年至2013年间购买。根据中国家用电器协会提供的数据，国内每年淘汰的废旧家电以每年20%的幅度增长，仅2022年废旧家电报废量就超过2亿台。

　　记者调研了解到，通常8年至12年为家电的一轮“淘汰”周期，今年在国家政策助推下，家电或迎来大面积更换周期。但在实际回收过程中，农村和县镇地区存在正规回收网点稀缺、回收价格过低、流程复杂等诸多痛点，制约着用户的“换新动力”。

　　例如，被消费者“吐槽”最多的是“以旧换新”的流程。在旧机回收时，个别下沉市场的个体回收小贩给消费者的旧机开价较低，还要收拆机费，没有统一标准，特别是对于没有电梯的住户来说，有的还要额外给回收师傅加钱，里外里“抵旧”的实惠没有拿到，还费时费力。而有些政府的补贴渠道，流程往往比较繁琐，比如有的地方需要人脸识别，先上传旧机信息、再发券下单抵扣等操作后才能实现，很多不熟悉流程的消费者需要反复操作才能成功;有的还需要绑定相关支付渠道。

　　在某家电门店，记者看到一位老年顾客已经是第二次上门“求助”以旧换新抵扣流程了。当然，不少销售者和家电销售平台也对此表示理解，这主要是为了杜绝“薅羊毛”式的骗补行为，从而需要进行身份信息核实，以确保每一笔补贴资金都被用到撬动家电消费升级的“杠杆”上。

　　而为了进一步捋顺回收流程，不少生产企业、平台公司各展其能，通过“互联网+回收”等模式，加速推进线上购买与线下回收有机结合，提升废旧家电回收能力和规范化水平。

　　在广州市从化区美的智慧家店，店长李镇坤熟练地向记者演示着美的线上平台，如何完成新机选购、旧机传图、补贴领取等“以旧换新”的消费闭环。

　　记者采访获悉，2022年，苏宁易购打造“到店、到网、到社区、到家”四维一体以旧换新服务网络，年度回收废旧家电接近150万台。其中，2022年苏宁易购零售云店回收旧家电约36万台，带来销售约6.9亿元。

　　格力电器也积极响应国家号召，落实废旧家电回收目标责任制，通过整合30个区域、超3万家线下网点，自建废旧家电回收渠道，打造废旧家电逆向物流回收平台“明珠绿环回收”。据格力电器相关负责人介绍，2023年上半年，公司处理废旧家电461万台(套)，累计处理各类废弃电器电子产品超过5131万台(套)，转化为再生铜料、铁料、铝料、塑料总计80余万吨。

　　“家居家电等大宗消费品，是我们整个消费市场的基本盘，一系列促消费政策将对未来消费提振带来刺激和利好。”普华永道中国内地消费市场行业主管合伙人叶F告诉记者，今年9月，国家又出台了新一轮的消费提振相关政策，目前各省份都在制定具体的落地措施，都涉及刺激家电消费相关内容。另一方面，各地房地产政策的调整，也会传导至家电消费，影响整个中国消费市场的回暖、复苏和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