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时间:2023-11-09 11:05 访问量:1751 信息来源: 小康 2023年31期
宋代汪元量在《湖州歌九十八首》里写过:“金盘堆起胡羊肉,御指三千响碧空。”
11月往往遭遇断崖式降温,裹紧外套的同时,我内心不由得欢呼雀跃,又到了最适宜品尝羊肉的季节了。毕竟,一千多年前,湖州就引进了塞北蒙古羊,饲养于太湖流域一带,经过长期的驯养与选育,慢慢演变成肉质细嫩、膻味不重的湖羊,“湖州湖羊”也早在2015年就获得国家农产品地理标志登记保护。
刚开始以自由撰稿人身份拼搏于人世间那会儿,阳光惨淡的冬日下午出去觅食一碗羊肉面是一天中奇妙的补给,羊肉酥软不散,面条细硬筋道,汤头鲜美,再倒入几勺本地企业酿造的玫瑰醋和一点点辣,入胃入心,浑身暖和起来,灵感就像纷至沓来的流星雨,落进脑海,一颗颗璀璨又明亮,我格外喜欢自己那几年的写作状态。
20世纪八90年代的冬天,家里偶尔吃羊肉,母亲不会处理和烹饪这道菜,所以我记忆中的每顿羊肉都是母亲一手拿着搪瓷饭盆,一手牵着我去附近的菜市场,卖熟羊肉的摊位前常常排着长队。一口硕大的黑色铁锅,架在一只油桶那般高大的铁皮炉灶上,一开锅盖,白气飘散开,衬托得摊主大叔仿佛传说中的灶神一般。大锅里酱色的羊肉“咕嘟咕嘟”冒着泡,我翕动鼻翼贪婪地收集着空气中无处不在的鲜香味。母亲小心翼翼端着一盆热气腾腾的红烧羊肉,我跟在她身后激动得一路小跑回家,晚饭时,将浓郁的羊肉汤汁拌入米饭,我就能埋头炫三碗饭。
尤其惬意的是舅舅时不时来家蹭饭,我会趁母亲在厨房忙碌之际,偷偷拖拽舅舅去菜市场买羊肉,我咂巴着嘴说:“舅,你请我吃羊肉,我请你喝‘小炮仗’(一种小瓶的廉价烧酒)。”舅舅便笑得合不拢嘴,心甘情愿被我拿捏了。买回羊肉,顺道在小店带上一瓶“小炮仗”。母亲从旁责备我:“烧酒换羊肉,你一小破孩儿这算盘珠打得挺精呀!”小舅则边眯着小酒边说:“岁岁你那么瘦,要多吃点长肌肉啊!”
我从塞满羊肉的嘴里拍出由衷的马屁:“嗯嗯,舅,我亲舅,还是你对我最好!”
逐渐地,马路边的练市羊肉馆和练市羊肉面馆如雨后春笋似的冒出来,我才知道,湖州练市镇的柴火羊肉已然久负盛名。一些寻求灵感的下午,我晃出家门,陆陆续续尝试过几家,有个别极地道的羊肉面馆便成了我创作初期丰沛灵感的来源地。
近些年,湖城的特色羊肉类菜肴愈加琳琅满目。宋代汪元量在《湖州歌九十八首》里写过:“金盘堆起胡羊肉,御指三千响碧空。”在冬天的寒瑟中,或约家人、或约朋友,不妨去湖城遍地开花的羊肉馆品一场丰盛的湖羊宴,除了传统的红烧慢炖之外,还有烤的、干煸的、煮汤的等五花八门的烹调方式,使得我们的味蕾都开始应接不暇了。
然而,如今,母亲还是喜欢拿着搪瓷盆去菜场买咕嘟咕嘟冒着泡的红烧羊肉。她说那种是早上现炖的,最新鲜,最实在,味道也最好。我深深以为母亲这是在怀念她已故多年的小哥哥,终归幼年的我,凭着廉价的“小炮仗”忽悠了舅舅好多羊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