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时间:2025-01-20 09:21 访问量:67 信息来源:
责任者:《生活月刊》编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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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茶中国”的极限何在?这并不是一个有标准答案的问题,但一直是茶人、学人、游人们不断尝试去拓展其边界的领域。
这十余年来,中国高铁以惊人的发展力,加持了无数茶客的行动力——他们怀揣“寻茶中国”的理想,开启了一种新型运动模式:抱着《茶经》的简体横排本或繁体竖排本,背着长枪短炮,头戴渔夫帽,脚踩登山鞋,孜孜不倦组团前往若干知名或无名的茶山“朝圣”。大量记录茶人、学人、游人“朝圣日志”式的著作或短片由此应运而生。
所以,茶书出版也出现“通货膨胀”了吗?似乎并没有。因为好书跟好茶一样,产量通常不高。回顾近十年来出版的知名作品,我们会发现:通往茶山的朝圣之路虽挤,但总有茶人与学人心无旁骛脚踏实地去做好本分事,作品但有茶气而无匠气。
茶之路:挑战陆羽,还是变相致敬茶圣?
2021年6月,已是第16次重印的《茶之路》,在包装上似乎犯了一点小错误:书的腰封上赫然印有“长销7年,重印14次”。当然,无论是14次还是16次,两位数足以说明此书的影响力了。
在陆羽生活的唐代,云南的崇山峻岭与大江峡谷是茶圣难以企及的存在。陆羽生于湖北,行走于太湖,隐居在浙江,写下了《茶经》。遗憾的是,终其一生他步履未曾踏上“彩云之南”,未能亲见云南的茶树。陆羽及历代茶人留下的填空题,就成为《茶之路》团队“寻茶中国”的重要动因。
《茶之路》的团队成员包括茶人、文人和摄影师。他们并不具备古代及当代隐士的山中经验,但他们愿意寻访和倾听山里的茶农、工人与茶人们原生态的山居生活智慧,并以图文重绘了“朝圣”的旅途,触摸中国茶文化的物质与精神发源地。
中国的茶之源在哪里?历代茶源的版图一直在扩大。到了明朝,文人在书斋茶室里悬挂山水画幅,焚香插花,意图营造自然,但他们无法抵达真正的茶源,感受茶山的风土与茶气。
若说《茶之路》有什么能够超越陆羽的地方,或许就在于这个团队能去得更高、走得更远、见识更广。所以,他们可以充满底气地指出长期以来某些以讹传讹的谬误,例如:刘禹锡在《西山兰若试茶歌》中写的那句“斯须炒成满室香”中的“炒”字,含义并非“炒青”的“炒”,而是“熬”,方法是将茶叶直接放入开水中几分钟杀青,是一种脱胎于“羹煮”的原始茶叶食饮方式。福建的畲族人至今仍使用这种原始的杀青方式。日本极个别地方今天还保留这一方式。而从中国烹饪历史、文字演变和唐代出土文物中的炊器类型(多用于蒸煮)来判断,基本可以排除“炒青”技艺出现在唐朝及唐以前。
因此,刘禹锡诗中用了“炒”字,并不能证明绿茶炒青工艺起源于唐朝。刘禹锡是诗僧皎然(陆羽的好友、《茶经》的出版赞助人)的粉丝,年少时曾向诗僧求教诗艺,流连山寺,对于大唐常见的煮茶法并不陌生。实际上,陆羽在《茶经》中并未提及“炒青”,而作为一种烹饪技法的“炒”,在大唐应该并未出现,在南宋有可能也只是小范围地出现,南宋爱国诗人陆游在《安国院试茶》诗后自注“日铸则越茶矣,不团不饼,而曰炒青”中涉及的“炒青”概念,应该是对当时散茶颜色或外形特定的描述,因此,今人也不应望文生义,将其理解成绿茶的一种杀青工艺。
《茶之路》团队前往多地茶山,把它们的今时茶味、具体做法与史载古法的对比记录下来,筛选出值得书写的“茶之源”,意图昭然:书写一部“现代茶经续集”。《茶之路》在寻访茶山、茶人的过程中,其研究与写作思路基本上因袭了陆羽在《茶经》中所涉及的要素:茶源、茶区、茶类、茶具、生产、贮存、饮用方法等。
要想绍隆中华茶事,续陆羽之慧命,言必称陆羽是不够的,捧着历代茶书食古不化是不行的,《茶之路》出版近十年仍然能够在印刷数量上吊打若干同类题材的茶书,核心竞争力就在于主创团队的实证精神与茶痴热忱,二者缺一不可。如果陆羽还活着,应该乐于见到这样有好奇心和想象力的团队。
《茶之路》其实并没有对陆羽构成挑战,反而再次证明了陆羽在1200多年前就已具备卓越的前瞻力。陆羽留下的财富,除了《茶经》,还包括可贵的研究品质:精行俭德、求真务实。如果陆羽生活在高铁时代,我们有理由相信,他的《茶经》一定会写得更好。
(转自《文汇读书周报》,作者:谢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