责任者：陈彦著

索书号：I247.57/27119

 

 

 

人生，就是在“星空”与“半棵树”之间纠缠。

 

在陈彦老师这部《星空与半棵树》中，“星空”似乎对应的是乡镇干部安北斗，“半棵树”则对应基层群众温如风。安北斗喜欢在工作之余上山夜观星空，温如风因为与邻居共有的一棵树被偷反复上访。

 

喜欢星空的安北斗，因为这种不切实际的兴趣和对名利的不思进取，备受丈母娘和妻子的讽刺埋怨；反复上访的温如风为了追求尊严，把一个小康之家过得支离破碎，令人唏嘘不已。

 

谁对谁错，孰是孰非？似乎并无定论。安北斗并没有因为仰望星空而耽误工作，温如风上访也是为了争一口气。也许人生的苦难就在于此，在“星空”与“半棵树”、理想与现实中不断纠缠，有时会朝着理想的轨道运行，有时也因为周围无数星体的多重作用力而逐渐失序。

 

但就全文而言，每个人心中其实都有一片“星空”，都有“半棵树”，都面临着在“星空”与“半棵树”之间做选择。在变与不变、从与不从、为与不为中，或坚定信念、追求真善美，或不管不顾、追求名和利。

 

安北斗看似仰望星空，实则在夜观天象中守住了初心，温如风看似要讨回半棵树的损失，其实是在追求心中的公平正义。而只有书中对星空嗤之以鼻的反面典型如孙铁锤之流，则彻底迷失在了“半棵树”的利益诱惑中。

 

当然，正确的选择往往是艰难的。这种艰难在上访一劝返一再上访一再劝返的过程中反复上演，隐藏着社会治理在大环境大发展之中的剧烈转变。

 

首先转变的是观念，尤其是发展的理念。北斗镇没有矿产资源，为了带动群众发家致富，镇领导大胆实施“点亮工程”，希望通过旅游带动地方经济。但在“点亮”的同时，光污染也破坏了当地优质的观测资源。如果说“点亮工程”还可以自主讨论，那么铁路、高速公路的开通似乎只能选择配合。山体爆破、开挖岩石，给当地居民带来了实实在在的收入，但也对山体造成了难以修复的破坏。如何破解发展难题，少一些急功近利，多一些可持续发展，值得研究。

 

其次是人心的改变。人性在金钱面前何其脆弱，为了钱，一切可以颠倒黑白，甚至黄土已经埋到脖子的老人也来作伪证，掩盖村霸孙铁锤的罪恶行径；为了挣到钱，每逢孙铁锤家办宴席，几乎家家户户都随份子、献殷勤、套近乎，为的就是发财的时候别落下自己，给自己多分一杯羹：为了挣钱，没有什么可以不被放弃，包括对礼义仁智信的坚守，所谓的“算命高手”刻意以孙铁锤的照片为模板雕刻佛像，立在山上，供乡民顶礼膜拜。

 

再者是追逐名利的欲壑难填。村霸孙铁锤，继承了他爹孙存盆的“衣钵”，靠暴力手段积累资本。缺资金，采取瞒天过海的手段偷树；揽工程，无所不用其极拉拢腐蚀；贪美色，软硬兼施不惜以身试法。以孙铁锤为代表的恶势力，成为乡村的毒瘤，一边吸引游手好闲之人趋之若鹜，一边严重打击正直之人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省城干部孙仕廉，这个农村走出来的穷孩子，在岳父的精心运作下步步高升，在孙铁锤的金钱贿赂下丧失初心；他利用县委书记武东风渴望进步的心理，通过模棱两可的只言片语，营造出一片前途无限光明的幻境，诱惑其成为孙铁锤的保护伞。说道底，还是思想修为出了问题，没有坚守从政的初心。

 

也有不变。不变的是星空，是仰望星空的初心。就像安北斗。既仰望星空，又脚踏实地，说的就是安北斗这样的人。他作为一名乡镇公务员，有责任心，有办法，再难的事都敢于担当、勇往直前。但是，他又似乎是一个缺乏职场智慧的人，别人用来联络感情、增进感情的吃饭、打牌、娱乐活动一概不参与，只要工作闲下来，唯一的娱乐活动就是扛着观测仪器上山看星星，在观察星际变动中理解人生的意义。

 

但是，因为看星星，他也付出了惨重代价，丈母娘嫌弃他“不务正业”，没有上进心，鼓动老婆孩子另攀高枝；但也因为看星星，他找到了破解职业倦怠、婚姻失败的密码，他虽然只是一个小镇的公务员，是千千万万公务员队伍中的一员，但他的担当作为，让他赢得了人民群众的心。

 

不变的是对公平正义、天道伦常的追求。作为一名乡村先贤，安北斗、温如风、孙铁锤的共同老师草泽明，一开始是想在半山腰上“躲进小楼成一统，管他春夏与秋冬”的。有的人、有些事并不是自己能左右的，但当酷似孙铁锤的佛像被立起了之后，他终于忍无可忍，举起了群众监督的大旗。农村人能忍，忍一时风平浪静，忍的学问让村里的人都挣到了钱，不能忍的温如风几乎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但忍的结果，就是邪恶的日渐膨胀、嚣张。

 

这方面最突出的当属温如风。温如风因为被偷的半棵树，引发了一连串的信访。在温如风看来，这不是钱的事，而是社会普通群众不被尊重的事。越是身份卑微，越要得到应有的尊重。在追求尊重的道路上，温如风越走越远。好在，温如风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作为温如风的贤内助，花如屏是书中一个十分亮眼的角色。她勤劳能干，还貌美如花，夜晚情不自禁地喊叫更让一众男人艳羡不已。但她始终洁身自好，有一股农村女子的淳朴与坚贞。敢于同黑恶势力斗争，铡刀见红也绝不就范。与之对应的安北斗妻子杨红梅，则在结婚之后厌倦了对星空的向往，一心想要更加优越地生活。人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会变，也不会变。

 

还有似乎总与温如风“作对”的派出所所长何黑脸，用了一些在群众看来上不了台面的“二流子”帮忙蹲守、追捕，经常出入村干部家中吃饭喝酒，甚至与村霸“称兄道弟”。种种迹象似乎证明这是一个黑恶势力的“保护伞”。但事实并不是这样，他在叫驴因为追捕发生意外时的表现，在面对金钱诱惑时拯救花如屏的果断与决绝，都值得称道。他与安北斗一样，都是优秀基层干部的代表。

 

《星空与半棵树》以山村转型为楔子，聚焦发展难题，探究科学之策；聚焦现实矛盾，反映社会现实；聚焦人性善恶，辨明人间是非。小说取材紧跟时代，书中的人物就活生生存在于现实之中，一些在社会上闹得沸沸扬扬的腐败工程也出现在小说中，如孙铁锤的“秦岭后宫”项目。虽然文学创作来源于现实但高于现实，通读这部作品，没有拔高，就是现实。

 

（转自豆瓣，原作者：枫叶无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