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时间:2024-07-15 14:35 访问量:1459 信息来源:
责任者:麦家著
索书号:I247.57/27763
上一次读麦家《人生海海》还脆弱到在深夜的被窝里流下眼泪,这一次看麦家的采访,他谈及自己创作《人间信》的时候身居寺庙,在寂静的长夜中反复叩问自己内心,写到亢奋时候潸然泪下,失声痛哭。这个被困在童年的人,一直在用写作去除内心的幽灵,他想通过《人间信》去找到让人挣扎下去的勇气。
麦家在文学作品中不断回顾自己的“故乡”,用文字祭奠那个记忆深处再也回不去的地方。作家王朔在《动物凶猛》中写道:
我羡慕那些来自乡村的人,在他们的记忆里总有一个回味无穷的故乡,尽管这故乡其实可能是个贫穷凋敝毫无诗意的穷乡僻壤,但只要他们乐意,便可以尽情地遐想自己丢失殆尽的某些东西仍可靠地寄存在那个一无所知的故乡,从而自我原宥和自我慰藉。
麦家创作精神的还乡就是笔下的“双家村”,无论是《人生海海》还是《人间信》,多角度叙事结构与“虚构地理”很明显受到了福克纳的约克纳帕塔法世系的影响,在审视故乡的同时他带着双重的批判视角,这里温馨与阴暗并存,狰狞与温情与共。
麦家作品中的故乡,是如绳子一般的牵引,一端系在身上,一端连着故乡。双家村有着江南的湿润,印在石板路上的湿脚印,还有人脸上流淌的泪。麦家的书中一直有“死亡”的主题围绕其中,开头就是小姑的死亡,爷爷被山石击中,到最后那个远离家乡的父亲的葬礼。一个少年,故事叙述者与当事人“我”眼中的世界,有两个空间。
一个是那个爱恨交加的双家村,那是属于童年的噩梦。就像小姑的人生,这个人生坎坷的女孩,一直是个被污辱损害的形象,是家里的累赘,随着少女的觉醒,她无法接受现实带来的种种黑暗,最终生命也归结在一个月光皎洁的夜晚。
是家庭的永无宁日,是黑色家庭,“黑五类”父亲带来的种种伤害,最终让他拿起了匕首“弑父”。他试图用这个行为完成与家乡,与家庭的切割。
一个是离开家乡入伍当作家的“他”,也就是“我”的世界。这个用革父亲的命大家的人大义灭亲,把这种致命的内心疾病当成是人生上升的杠杆。那个遥远的家早就支离破碎,在那个时代,“体面和尊严是一丝没有的,连镇上的狗都瞧不起她们。”
麦家的文字中带有着一种天然的客观,不煽情也不冷漠。笔下的双家村,除了生老病死,还有散文化的白描,细腻而丰沛,荒凉而悲戚。
空气是那么黏稠潮湿,跟待在猪圈里似的;月亮是那么圆大绿亮,跟钻在镜子里似的;远方的地平线是那么远,月光阳光都追不上。
有相同经历的人会被带入那段不愿回头的冷酷夹杂着温情的岁月,《人间信》中主题可以解读不同层面,比如时代变迁与苦难,还有人性的多面性。这些都是永恒的话题,人类在苦难中砥砺前行,在双家村里,人们通过血脉伦理与朴素的道德绑在一起,在紧密联系与疏离的矛盾中,映照出种种精神世界的无奈悲观与光明忍耐。父亲那一代经历了太多的苦难,能把人淹没,最终失去了做人的底堕落而死,而“我”这一代在时代转折特殊岁月里会抛弃自己的家乡,甚至背刺家乡与亲人,换来了一生顺遂。“我”是作者本身,是事件参与者,也是读者的眼睛,通过童年和成人的多重视角来见证人类共同的命运困境。
这本书与麦家之前的作品不同,其他作品都会在文中有意无意间塑造英雄或者反英雄,比如《人生海海》的上校,而《人间信》更像是展现了时代下普罗大众性格的不同侧面,这是一面镜子,照见高尚,也照见卑劣,照见坚韧,也照见脆弱。文中每一个人物都可以算是主角,他们被命运压轧下如何迸发出力量,尤其是文中的奶奶,母亲与倔强支撑家庭的小妹,他们身上的那股子活下去的劲头,比结尾软弱的“我”之后的阅读记录更加震撼。
也许读完《人间信》就会明白麦家写作时候的崩溃和勇敢,这是一封自白与袒露心声的信件,其中的自我检讨不言而喻,而如今大多作品再也没有走到心灵的沟壑去探究灵魂的声音,远方的大鼓声回响,勇敢回首的人值得拿到这封信,否则我们只能在遗憾和过去中目送自己慢慢老去。
(转自豆瓣,作者: 陶鹿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