责任者：(英)J. K. 罗琳著

索书号：I561.8/1805

 

“在北边的沼泽乡，人们总是互相偷东西。把事情怪到伊卡狛格的头上，比承认邻居偷东西省事多了！”

 

J.K.罗琳在其新作《伊卡狛格》的序言中谈及到了本书的出版缘由：“如果不是新冠病毒大流行，数百万儿童被困在家中，不能上学或见朋友，它至今可能还不见天日。”这虽是一本面向儿童的童话作品，但即便是一个成年人读来，也能被其极强的故事性，一些令人遐想的情节所吸引。

 

《伊卡狛格》的故事发生在一个叫做丰饶角的小国家。那里的人们生活富足幸福，美食声名远播，从甘蓝城的糕点到美酪城的奶酪，男爵城的火腿到酒香城的葡萄酒，每一种食物都是世界顶尖。可在这样幸福的国度里，也有怪物暗藏。在沼泽乡的最北边，传说有一头可怕的怪物——伊卡狛格。整个故事，也就从这个伊卡狛格的传说开始。

 

伊卡狛格是否存在，它究竟是什么样子，关于它的传说从沼泽乡的人们祖祖辈辈口口相传以至吸引全国的孩子们的热情关注。不过对阅读此书的笔者而言，对伊卡狛格感兴趣的同时，恐怕也正如丰饶角上的大人们一样，相信伊卡狛格只是一个传说，它并不存在，对其形象的夸张恐怖只是为了吓唬小孩子而已。就是作者本人也用一种略带讽刺的笔调写道：伊卡狛格的习性和外表总是在变化，这取决于是谁在描述它；伊卡狛格的能力到底有多厉害，全看讲故事者的想象力有多丰富了。对伊卡狛格的认识，恐怕书中比米希太太在安慰其小儿子伯特﹒比米希时说的话才是一阵见血：“在北边的沼泽乡，人们总是互相偷东西。把事情怪到伊卡狛格的头上，比承认邻居偷东西省事多了！”

 

整个丰饶角王国的其他大人们，也并不相信伊卡狛格的存在。他们听说就因为伊卡狛格的传说，丰饶角将会被可怕的灾祸吞没，他们肯定会哈哈大笑。书里这样写道：“他们生活在世界上最幸福的王国里，伊卡狛格能造成什么祸害呢？”然而接下来的故事，就在比米希太太略带预言性质的话语中开始了。

 

丰饶角国王弗里德令其女裁缝为接见邻国国王而制作新衣服而使其过劳而死，在听说女裁缝的女儿黛西说他自私、虚荣、狠心时，羞愧恼火的国王想做一件特别的事来证明自己是一个“多么高尚的人”。在听说牧羊人丢失猎狗的故事后他决定远征丰饶角来猎捕伊卡狛格。虽然国王认为伊卡狛格不存在，但这样的骑马远征显得特别体面和高贵。不过，可怕的灾祸也正是由这场玩笑似的远征开始。国王弗雷德的一个手下弗拉蓬爵爷在远征中失手开枪打死伯特的父亲比米希少校，弗拉蓬爵爷的同谋斯皮沃则将这个失误杀人归咎于伊卡狛格身上。

 

当用谎言来掩盖事实，则必将会用更多的谎言来掩盖谎言。一旦开始撒谎，就不得不继续撒谎。这两位佞臣为掩盖比米希的死亡，一步步将谎言不断升级。从威胁国王的护卫队，向全国散布恐慌，到杀害丰饶角的首席顾问，借用冒牌教授来蒙骗国王，甚至利用伊卡狛格的谎言向全国提高税费，还向所有敢于质疑这件事的人处以叛国罪的罪刑。除此之外，为制造伊卡狛格存在的假象，还绑架了女裁缝的丈夫多夫泰木匠来制作脚印，将其女儿黛西拐卖到孤儿院。在这两位爵爷的一手遮天之下，丰饶角逐渐变得民不聊生，人民生活困苦，生活在恐惧与监视之下。斯皮沃和他的手下罗奇甚至还会派遣队伍专门半夜杀害怀疑论者，利用被告的亲人做威胁，将他们判以叛国罪。大批的父母被杀害或者投入监狱。故事进行到这里，“伊卡狛格”这个怪物并没有伤害人类，反而是人心中的“伊卡狛格”使得丰饶角不再丰饶，变成了饥饿困苦之地。

 

正如黛西见到斯皮沃时，书中这样写道她的心理活动：“黛西希望自己也能相信沼泽地里有一个怪物，而不愿意相信她在斯皮沃爵爷眼睛里看到的人性的邪恶。”

 

关于“伊卡狛格”本身可以做多种层面的解读。从故事里来讲它是传说中“邪恶”的怪物，从故事的发展里我们看到这个怪物实际上并没有对人类造成任何事实上的损伤，反而是人类借“伊卡狛格”之名来行“伊卡狛格”之实，是这两个奸佞的爵爷造成丰饶角的饥寒交迫。从文本之外我们也许可以做这样的喻指，伊卡狛格可以指代人性一切邪恶、黑暗的负面的东西。

 

作为一部童话冒险故事，全书并不全然笼罩在“伊卡狛格”的阴影之下，相反，书里那些如此多善良正义的人们，在与邪恶的斗争过程中，给予了读者们更多的力量和感动。

 

书中两位女性角色艾斯兰达与比米希太太令人印象深刻。前者作为国王里的公主，却心怀平等之心。面对斯皮沃的诘问，艾斯兰达说：“一个人只要行为高贵，做奶酪还是当国王对我来说没什么区别。”不仅如此，面对威胁，她勇敢抗争坚贞不屈，斯皮沃将其绑架，百般威逼利诱之下也能从容应对。比米希太太是更为成熟智慧，虽然被两位奸臣抓到监狱，也能凭借智慧与敌周旋。比米希太太利用作为国王首席后厨主管的身份，威胁他们做出妥协，改善监狱的条件，为犯人提供食物。用她的智慧和善良，将地牢变成一个充满希望和治愈的地方。

 

书中的小主人公伯特和黛西在他们各自的冒险之中也不失其本色，也是如此的善良和聪慧。即便是书中不知名的小人物，也能在某一瞬间绽放出人性的光辉。当斯皮沃派人准备抓捕比米希一家时，伯特在逃亡时遇到了一位卫兵，伯特想要拿出纯银的勋章来贿赂，卫兵却完全拒绝并且打开门让伯特溜了出去，而且还不忘叮嘱：“别相信任何人，祝你好运。”

 

笔者在实际的阅读过程中，并不相信伊卡狛格真的存在。整个故事是传说当中的，经过两个坏人的加工和恶毒的引导，把整个国家营造在不存在的怪物的恐惧之中。在看到本书的第50章之前，我一直在预测故事情节的走向，或许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现实主义”的作品，主人公们通过种种斗争战胜了敌人，清除了流言。可罗琳对故事的处理显然更为高级，在第50章的时候，伊卡狛格果然出现了。

 

在小主人公们逃亡的过程中，被伊卡狛格抓到了山洞里。伊卡狛格会说人话，从头到脚都覆盖着粗糙的、蓬乱纠结的绿色长毛。这个怪物原来并不吃人，反而与人友善。黛西在与伊卡狛格交谈中，还得知了这样一个惊人的事实：人类是伊卡狛格诞养的。关于“诞养”是什么意思，伊卡狛格进一步解释道其与出生不同，诞养是指新的伊卡狛格的出现。“诞养”这一中文译非常精巧的结合了“诞生”与“养育”之意。不过诞养一个新的伊卡狛格宝宝，伊卡狛格就要死去。更为关键的是，伊卡狛格在诞养时要做的事情和它的心情，决定了宝宝的天性。比如一个伊卡狛格死的时候心情绝望痛苦，那宝宝就不会活下来。原来人类就起源于一次不幸的诞养。在伊卡狛格唱的歌中我们了解到这一切，原来在一个风雨之夜，恐惧诞养出了痛苦，大家愤怒地连打带骂，把痛苦驱赶到了外面。后来痛苦诞养出了仇恨，而仇恨诞养了现在的人类。人类向伊卡狛格复仇，将它们从阳光的家园驱赶到乱石泥沼，后来就只剩下最后一个也就是现在的伊卡狛格，心中充满了仇恨，想要在诞养之时吃掉它抓来的孩子，让新诞养出来的宝宝去杀死人类。

 

故事进行到了这里，已经进入到了一种纯文学的高度，关于人类的很多问题，罗琳用精彩的隐喻表现了出来。伊卡狛格究竟是谁，一方面伊卡狛格是我们人类的祖先，而另一方面，我们要做的事情和我们的心情，决定了我们下一代的伊卡狛格是谁。

 

唯有明摆着的事实并加上恰如其分的抒情表达，才能既打动我们的感情又照亮我们的思路。作者利用其高超的叙事技巧，借用伊卡狛格这个怪物向我们人本身做出了一个终极思考：人可以自由选择其生存命运，是选择痛苦和仇恨，还是智慧善良和勇敢。

 

罗琳通过这样一个童话故事，向万千少儿甚至成人，传递了关于爱和希望的故事。最后，伊卡狛格的命运如何，小主人公们又将如何战胜强敌，就有待于读者去阅读发现了。

 

作者：红炉一（来自豆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