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1月14日 来源：珠江商报 作者：李健明

 

 

    他是中国第一批留美幼童。他和他的同学们在近代中国都是叱咤风云的精英人物：民国第一任总理唐绍仪，清华大学第一任校长唐国安，北洋大学校长蔡绍基，中国铁路之父詹天佑……而他自己，不仅是耶鲁大学的高材生，更在中国近代史上赫赫有名，他就是出生于顺德勒流龙眼的先贤——梁敦彦。

推荐詹天佑主持京张铁路

    作为中国“铁路之父”，詹天佑主持修筑中国人第一条铁路京张铁路名满天下。不过，他得以施展才华，却是得益于当时兼任京奉铁路总办、耶鲁同学梁敦彦的力荐。这件事却不为人知。

    1901年，慈禧太后因生平坐过一次火车，便提出修一条从北京到西陵拜祭的铁路。梁敦彦于是举荐从事中国铁路建设二十多年的詹天佑为主持，并出色完成了任务。

    当时，国外列强都想将势力延伸到中国。英国更建议清廷修建从北京到张家口的铁路，俄国和日本也极力插手。梁敦彦得知后，马上向袁世凯及清廷进言，力辩这条铁路是京城通往内外蒙古的唯一要道，外国势力不得插手，并力荐詹天佑主持这个工程。当时詹天佑在黄埔的海军学堂担任老师。因事关重大，当时主管此事的庆亲王、袁世凯听完梁敦彦的汇报后还是有点不放心，他们亲自问梁敦彦：你以什么保证他能完成此事?梁回答：我以身担保。语虽短简，却掷地有声。于是，这条建设难度在世界十分罕见的铁路便在詹天佑的主持下有条不紊地推进，并提前2年竣工，还节省了白银28万两，成为蜚声中外的伟大工程。

    后来，梁敦彦与詹天佑成为通家之好，他的女儿梁霭珊嫁给了詹天佑的儿子詹文琮。

    梁世平老人说，他小时候经常到詹天佑家玩，最喜欢就是玩那个“詹天佑挂钩”。

 

 

 

 

    1904年到1907年，梁敦彦担任北洋大学督办，就是今天天津大学的校长。在任期间，他整顿北洋大学，并鼓励学生出国留学，影响深远。

    不过，更值得一提的是他指导索还“庚子赔款”，并力争用这笔款项筹建清华大学一事。

    所谓庚子赔款，就是1901年，李鸿章被迫与各国签订耻辱的“辛丑条约”，同意向十四国赔偿白银四亿伍千万两，分三十九年付清一事。

    1907年，美国总统罗斯福准备将部分庚子赔款退给中国，但全部款项要用于遣派留美学生。1908年，美国国会通过法案，授权罗斯福总统退还中国“庚子赔款”中超出美方实际损失的部分。

    关于这笔赔款的来龙去脉，胡适在《美国退还庚子赔款记》说得很清楚：美国总统罗斯福君咨文议院，中有一节论赔款善后事宜。其言曰：当日政府之初意，本欲俟各种损失清偿之后，即以盈余之数交还中国，以为友谊之证，云云。是为美国退还赔款之议之肇端。

    至于退还赔款的目的，胡适也写得很明白：此邦(美国)宜力竭助中国之教育发达，使此地大人众之帝国，能振拔以适于今日之竞争世界，即如招致中国学生来此邦留学高等教育，亦达此目的之一法也。据此则赔款遣学生，其议实创自罗氏也。

    可见，当时这笔赔款的获得，并非清政府努力的结果，而是美国一开始就有这种打算。当时美国从长远利益出发，希望“造就亲美人才，控制中国发展”，不过，不可否认，美国也希望能在某种程度上促进中国的发展。

    值得一提的是，多年来一直从中周旋此事，历尽千辛万苦的是耶鲁大学毕业生、一直担任驻美总领事的留美幼童欧阳庚，并非很多文章所述的梁诚。

    在这件在中美关系史和中国近代留学史上具有重大意义的事件上，作为外务部右丞，梁敦彦一直在幕后精心指导。对于款项的使用，当时的大臣都有不同想法。徐世昌主张用于开发东北，袁世凯则希望投资实业开发，而梁敦彦坚持发展教育。于是，他力劝袁世凯、恭亲王将这笔款项筹建大学。或许是看到日本的狼子野心，又或许是自身留美经历的影响，他还强烈反对将学生派往日本，而应派到美国，这倒与美国的计划相吻合。工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在1908年，梁敦彦代表中国政府在协议上签字。协议规定，“从1909年起，每年用退款遣派100名学生赴美学习，从第5年起减为每年不少于50名，依此循进，至1940年结束，期限32年。”根据这一协议，“游美学务处”成立，在梁敦彦指示下，一直参与此事的耶鲁同学唐国安全职主持游美留学事宜，并成为清华学校的第一任校长，奠定了清华大学的雏形。梁敦彦等一批留美幼童在中国近代教育史上作出了影响深远的贡献。

 

 

    在中国近代铁路史上，梁敦彦也成就突出。1907年，他在与德国进行关于在中国共同修建铁路的谈判中，针对当时德国金融市场不景气，加上德华银行心有旁骛的时机，坚持“借款不能以路作抵”的原则，而是主张“以地方税捐为借款担保”，力争使中方获得对铁路修筑和管理更多的控制权。张之洞对此也甚为赞同，称“以他项的款为抵押，此节最重要”。德华银行鉴于自身景况，对于这一利于中国的条件也只好承认。德华银行代表柯达士亲赴汉口面见张之洞，表示“甘心退让，以结好于中国”。

    1908年1月13日，梁敦彦与德华银行代表柯达士、英华中铁路公司代表濮兰德，订立了《津浦铁路借款合同》。合同中明确规定：“此铁路建造工程以及管理一切之权，全归中国国家管理”。

    合同签订后，奕、袁世凯、张之洞曾上折称此合同“确能于造路、借款划分两事，不特利权均无损失，于原订之草合同多所补救，即凡兴工、用人、购料以及提款、还款各事宜，均操之在己，毫不授人以柄。较之他项路约，实为周密”。后人也认为它削弱了外国对中国铁路的控制，使铁路借款模式“更接近于中国想完全控制自己铁路的目标”。而梁敦彦绵里藏针，坚持底线的努力与贡献不言而喻。

担任公使出访多国

    1907年，梁敦彦因处理中外交涉案有功，经袁世凯举荐，升任外务部右丞。1908年，他回美国接受耶鲁大学授予的名誉法学博士学位。1909年，梁敦彦又升任为外务尚书，并兼会办税务大臣。1910年，梁敦彦以特使身份出使欧洲诸国协商与中国联盟之事。在此期间，辛亥革命爆发，作为清政府的外务大臣，梁敦彦便逗留欧洲，遍游各国，考察各地政治经济及文化。后来，因母亲去世，梁敦彦便携夫人及子女回国奔丧。随后任徐世昌政府的交通总长。

    1913年，梁敦彦与周诒春、颜惠庆、王正廷、顾维钧、叶景莘、詹天佑等人共同发起建立欧美同学会，成为中国建立时间最早、规模最大，并延续至今的留学人员组织。而第一任会长就是梁敦彦。此后，他以年事已高为由渐渐退出政坛。

    据记载，梁敦彦虽官高位重，但一直简朴淡泊，龙眼祖居，也亳不奢华。光绪末年，家乡新居落成，他便请假回乡，也是轻车便装，不事招摇。梁世平先生说，1924年梁敦彦在北京去世，享年67岁，很多资料写他在天津去世，那不对。梁敦彦的妻子连氏，官封一品辅仁，去世后葬在勒流连村岗。

 

 

    2004年12月，笔者来到北京麻线胡同三号，徘徊在如今成为北京文物保护单位的“梁敦彦故居”前，并拍下大量图片。后来，在香港，笔者将这些图片都赠送给梁世平先生。看到这些图片，他十分激动，因为，他从小就在里面生活，直到1952年才迁出。但当年情景仍历历在目。

    梁世平先生回忆说，原宅是清廷协办大学士敬徵的府邸，后由民国总理唐绍仪购得，不久他就转卖给同学梁敦彦。他告诉笔者，当年府邸里亭台楼阁，十分雅致，还有前后花园，窗户都颇为西化，还装上当年十分少有的电灯。很多皇宫大臣，如端方、吴大徵、陈宝箴等经常来往，名人书画俯仰可见，可惜当年幼小，只喜欢泡着爷爷要买棉花糖。如今回想，往事如烟。

    听到我们说起故乡顺德的变化，他不禁动了回家乡走一趟的念头，他说：“回去看看当年先辈生活的故地，也是自己的一个心愿，我要找个机会回家看看。”但愿他梦想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