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1月21日 来源：珠江商报 作者：李健明

 

 

    在人类文化史上，家族人才链条的涌现每每令人们赞叹钦羡，如英国的赫胥黎家族，中国三国时代的曹氏一族、晋代王谢家族，他们将自已在政治、经济、军事、文学方面的不世才华都发挥得淋漓尽致，并成为一颗颗闪烁耀眼的明星，相互辉映，镶嵌在无垠的文化夜空，让人翘首凝望，遐思联翩。

    在顺德历史上，其实也存在着这种现象，只是散落在历史的册页和乡间的族谱中不为人知。现我们不妨从中钩沉索隐，从中发现其中的血脉关系与文化传承，也可对顺德及岭南文化有一个更深刻的理解。

 

 

 

    在顺德，有一个较古老的姓氏就是区(欧)姓。自唐代区册定居陈村登洲后，历代区姓英才表现不俗。宋末区仕衡在元兵压境，皇帝赵昺来到新会厓门一带时，家富财饶的他出资招募乡勇坚守村庄，使村民免却流寇窜抢危险，受到民众推崇。到明代，欧族人出了位大诗人欧大任。他幼受庭训，好学不倦，可惜科场不售，憔悴京华，四十初度，他才得以与老师黄佐一起编撰《广东通志》，颇受重用。后官任大理寺，刚直不阿，不过，最令他名扬四方的是在今天广东省中山图书馆内重振南国诗社，与南北诗人切磋交流，盛极一时，他自己也成为名重一时的诗坛领袖。

    另一典型人才家族就是大良龙姓。自从龙应时在嘉庆十年买下这座黄土俊旧宅后，龙家一口气出了6位进士，4位举人，其中龙廷槐、龙元任成为翰林编修，龙令宪成为探花李文田的女婿，龙建章更成为民国时期的邮政总局局长，而龙家小姐龙吟香也出版《蕉雨轩集》。到如今，更有香港大学建筑系主任龙炳颐教授，他早年获美国俄立冈大学建筑学和亚洲地区研究硕士，从1983年起，任教于香港大学建筑系，多年来致力保护和推广本地文化遗产，担任香港古物咨询委员会主席，现在正致力于国内古建的“世遗”申报工作。真可谓一门风雅，代有传人。

 

 

    顺德另一个人才大家族要算杏坛麦村梁氏。自从梁国雄这位乡村青年在佛山销售香烛渐成富户后，梁家谨从“诗书传家”古训，严教励学，因而名人辈出：梁蔼如，嘉庆进士，内阁中书；梁九图，佛山名士，慈善大家；梁九章、梁久昌，书画出众，诗词醉人；梁僧宝，敢言鲠直，名闻朝野；梁禹甸，水师勇将，“南海长城”；梁铁君，襄助变法，近代烈侠；梁冠澄，乡试榜首，公车上书，1999年才去世的梁厚甫，更是报界名人，一代大家，如今，佛山梁园那修竹雅石，曲径回廊中，仍能让人感受到当年诗书雅集的风流余绪。

    不仅如此，即使在当代，这种现象仍引人注目，如香港文史专家邓又同，其祖父就是清代云贵总督邓华熙，书法家李曲斋，其祖父就是清末探花李文田，梁洁华，其父亲就是大企业家、慈善家梁銶琚，著名教授陈美兰，其父亲就是留学英伦的化学家等等。

    综观家族式人才的涌现，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特征：家学渊源，庭训早启，学术相承，不待旁求，最终卓然成家，翘楚不凡。

 

 

    在顺德，最典型的父子俊才要数明代陈邦彦陈恭尹父子。陈邦彦本身就是个诗书俱佳的大学问家，是岭南前三大家之一，他诗作沉雄浑厚，气魄夺人，而其子陈恭尹也以诗书名家，其诗作豪迈雄奇，郁勃沉峻，其中，“停舟我亦艰难日，畏向苍苔读旧碑”，国恨家仇，融于一体，令人掩卷难息，幽思久萦。

    另一个父子典型就是杏坛昌教黎兆棠。黎兆棠苦读出身，刚正严明，他治理台湾一事史多有载，而子侄俱为一代名士却知者不多。同治年间的陕西学政黎荣翰就是他的侄子，他不仅学问渊博，有“当世李北海”之称，更廉政清明，颇有族风，而黎兆棠的儿子黎六和，任官福建，后在担任广东省参议员时，为广东争取粤汉铁路股份出力甚多，颇获清誉。后来他又极力倒袁，名重一时。其后，隐居香港，读书填词，精研美食，成为岭南近代词林名家。黎兆棠的女儿黎春熙，妙悟诗书，闻一知十，曾出版《静香阁诗抄》，后嫁入龙家。黎六和的女儿黎墨君，擅长填词，清丽出尘，不同凡响，颇有家风。

 

 

    此外，顺德一些历史名人他们的兄弟都是不凡之辈，如梁耀枢的兄弟梁耀黎、梁耀宸俱为举人，李文田的弟弟李文冏也是举人，他们无不博学多才，谦谨儒雅，为一代名士。

    当然，兄弟俩在中国近代文化史上鼎鼎大名要数被人誉为“一时两玉”的大良罗氏两兄弟。一位是章草名家罗复堪，他的章草被老师康有为称为“笔力雄劲，意态闲雅”。袁世凯政府发行的银币“壹圆”两字就出自他手笔。他的诗作被陈三立赞为“高情奥味”，五十年代，罗复堪被聘为中央文史馆官员。2004年12月，笔者在北京拜访了罗复堪的儿子。他述说了不少当年文坛往事，细细听来，恍若隔世。

    另一位就是罗瘿公。他扶掖程砚秋成名，资助徐悲鸿出国留学之事人们耳熟能详。此人不仅书法出众，诗文也为人所重。作为近代岭南四大名家之一，他虽怀不世奇才，但一直素抱难舒，只好融才入诗，以消块垒：世平等闲宁足述，尊空近市莫愁沽。罗瘿公后人告诉笔者，当年罗瘿公去世后，他的儿子颇得程砚秋照拂，并跟他唱戏、拉二胡，承传了两代人友情。

 

 

    另一对在中国早期政坛上风云颇劲的兄弟俩，就是杏坛吉祐人麦盂华、麦仲华。他们都是康有为学生，麦孟华与梁启超最为投契，梁启超曾有“同时草堂多俊物，唯君与我最忘形”。当年《马关条约》签定后，麦孟华与梁启超一起协助康有为联络十八省1300多名举人联名上书光绪帝，呼吁拒绝与日本和谈，并迅速变法自强，成为名闻中外的“公车上书”。而麦仲华也英俊奋发，才气逼人，他留学日本，学贯中西，后来，康有为的掌上明珠康同薇就嫁给麦仲华。麦仲华曾编纂《经世文新编》，专门编辑近代人通达时务的言论，期望转移风气，为新政提供参考。他曾一度在香港担任电报局局长。当年袁世凯称帝前曾两次约他相见，并答应给他当教育总长，但他都避而不见，后来还参加倒袁运动。不久，袁世凯称帝，麦仲华忧愤而亡。

    直到现在，我们仍能从不少名人中牵扯上令人惊讶的血缘关系。如以龙江张翰英兄弟为代表的张氏家族，光电专家刘颂豪与国画名家刘春草，著名作家草明与摄影名家吴绍同，国画家吴静山与吴伯如等等。

    族群式的人才辈出，或许，确实只能用“地杰人灵”四字涵括这方水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