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4月22日 来源:珠江商报 作者:李健明
历代名人与顺德
在遥远的过去,顺德只是一片海滩,到后来才逐渐变成沙洲、荒野、沙田。建县后迅速发展,并成为岭南壮县。因此,历代名人与顺德交往不多,只是到了明清两代联系才逐渐频繁起来,不过,名人对顺德确实产生多或多或少的影响。
区册远访阳山 韩愈慨然作序
或许,顺德能拉上关系的名人最早要数韩愈。他虽没到过顺德,但却因谏献佛骨一事被贬阳山,本来一门心思“欲为圣朝除弊事,敢将衰朽惜残年”的韩愈却落得个“一封朝奏九重天,夕贬潮州路八千”的下场。在阳山这个“天下之穷处也,陆有丘陵之险,虎豹之虞”的穷乡僻壤,“言语不通,画地为牢”的他苦恼郁闷,正在破愁无方之际,久闻韩愈大名的顺德陈村人区册驾一叶扁舟飘然而至,与韩愈一起“翳嘉林,坐石矾,投竿而渔,陶然以乐。”他们纵论诗书,饮酒赋诗,把臂入林,共赏烟霞,颇有李白汪伦之情,快乐时光在指间悄然流逝。握手分别时,深感孤绝无助却能获得这一纯真友情,大文豪难遏奔涌情感,铺纸挥毫,纵笔写下《送区册序》,以作铭怀,盛赞这位“仪观甚伟”、“文义卓然”的“区生”。有点可惜,韩愈因身份所限,没随区册一访顺德,不然留下关于顺德的只言片字,那就不可同日而语。不过,有这妙文,也算是一段千古佳话。
后来,区册的族弟区宏也游学韩愈门下,并跟随韩愈到荆门,后为国子监博士。区宏学成回家乡时,韩愈还写下《送区宏南归》诗相送。
罗隐隐居锦岩 至今余绪仍留
另一位唐代大诗人倒是来过顺德。他就是唐末钱塘人罗隐。这位十试不第的大才子“诗名满天下”。不过,现在知道他的人不多,但其诗歌我们却照用不误。“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就是他的名句。“我未成名君未嫁,可能俱是不如人”、“耳边要静不得静,心里欲闲不得闲”、“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男儿未必不英雄,但到时来命即通”等至今都仍流播众口,而他的小品文集《谗书》,更是借古讽今,涉笔成趣,嘻笑怒骂,皆成妙论,因而鲁迅在《小品文的危机》中称它“几乎全部都是抗争和激愤之谈”,而罗隐与皮日休、陆龟蒙等作这些短小精悍,讽刺时弊的小品文,更被鲁迅誉为“正是一塌糊涂的泥塘里的光彩和锋口”。
据史书记载,他曾在江南兵乱时远离战火,悄然来到大良今锦岩公园一带隐居读书,后来他还在锦岩岗上题:“稳乐山”三字,到清代三字犹存,可惜现已湮灭无迹。不过,锦岩公园附近仍一条叫“稳乐里”的小街,这,也算是这位一千多年前的大诗人在顺德留下的一点文化余绪吧?
梁佩兰诗吟西山 王士禛盛赞独漉
清初南海诗人梁佩兰,与屈大均、陈恭尹于合称“岭南三大家”。年轻时他就高中解元,名播省城。梁佩兰诗歌意慨恢宏,神骨融和,后更与朱彝尊同为诗坛盟主,名满天下。因他与陈恭尹,也就是陈岩野的儿子交往密切,因而常来顺德,留下不少佳作,既为当时顺德风物留下精妙纪录,更促进两地文化交流。其中他有一首题《西山草堂》的诗句颇为淡雅:“西山地僻成高隐,手植青松达五山。除却白云来往横,更无人通到紫门”。从诗中可知,当时的西山地僻人稀,红尘难到。乾隆时代顺德诗人黎二樵也有“东郭春舟趋雨入,西山崖白背人昏”的诗句吟咏西山,可见当时确实冷清零落。此外,梁佩兰有大量与陈恭尹吟和的诗歌,且举一例:“佳游莫过因花事,大笑何妨向酒缸。风雅爱君酬唱好,夕阳天际眼空双。”不难看出当年他们散淡自如,挥洒无拘的景象。
陈恭尹曾隐居羊额中七年。他与友人何衡、何绛、梁琏、陶璜等相与砥砺名节,发愤读书,时称“北田五子”。梁佩兰也与他们相与交流,并曾以诗记录其事:难得老僧时共语,重怜老友不同游。忽看远影生空思,漠漠蒹葭一气秋。
不仅梁佩兰对陈恭尹嘉许不已,对陈恭尹大为赏识的还有当时诗坛领袖王士禛。当年王士禛来广州主持南海神庙祭祀大典后,就急不可待地找陈恭尹、屈大均、梁佩兰等人一起诗酒唱和。他曾高度评价陈恭尹的诗文,说他的佳句“皆得唐人三昧”,并说“平生游迹不出岭南,故知之者较少于屈、梁。”陈恭尹对这位诗坛盟主的推崇十分珍惜,他赠端砚一块给王士禛,王士禛则亲自篆刻“独漉所贻,渔洋宝之”八字以表珍重,其中友情,不言而喻。“独漉”就是陈恭尹的别号。
林榜眼常住大良 教弟子淡泊明智
另一位南海人也曾定居顺德。他就是咸丰年间榜眼林彭年。林彭年曾任翰林编修、山东道监察御史、贵州镇远知府,他品性驯良,公正廉政,不求富贵,冲淡平和。侨居大良时从他学习的子弟不少。后来因南海贼乱,乡亲们邀请他回家乡组织团练,抗击匪徒。他果然督领乡勇五百人,长驱杀敌,贼匪披靡,匪乱平定后,他则闭门养母。林彭年书法淡雅洒脱,不见拘束,折射出其淡散襟怀。
何绍基字题清晖 龙元僖如获至宝
1863年,大书法家、大学者何绍基来到广州。他先在当地富商潘仕成的海山仙馆小住一番,再度欣赏这位岭南大收藏家的汉代印章、南汉墓碑、汉晋碑帖、当然还有雅致园林,精美粤菜。他还为海山仙馆小玲珑室时题诗,其中“夜半酒醒风露重,奇芬开遍荔枝花”妙描岭南美景。后来,他应约来到顺德大良清晖园,在这座水木清华,亭秀廊曲的庭院里,他分花拂柳,指红道绿,兴致盎然,谈笑风生。在园主龙元僖的邀请下,他挥毫写下“清晖园”三个大字,还在小姐楼旁的小径亭阁上题写“花径”二字,取杜甫“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之意,书坛大碗的墨宝真迹,自然令龙家主人眉开眼笑,如获至宝。因此,龙家一直对此珍重有加,现在,姿态美雅的几个大字无言诉说当年诗酒生涯。
黎二樵闭门拒见 袁子才拜访碰壁
明清文人中,与顺德最无缘的要数袁枚。这位浙江大才子,39岁时就申请退休,后在当年曹雪芹先祖家族,也就是江宁制造府的故园建造随园。他不断编写《随园诗华》,将当时不少诗歌作者作品都编录其中,并刊登发行。因他名扬天下,经他提点的诗人也随之名声暴涨。于是,天下各色人等都以得进随园,诗录其中而引以为荣。另外,他招收女子弟,悉心点拨,培养了不少出众女诗人,席佩兰就佼佼其中。她那“养亲课子君休念,若寄家书只寄诗”更被誉为“诗冠本朝”。郁达夫也认为“哀而不怨,情挚且长,真备大家风度”。另外,袁枚还提倡灵性派,主张直抒性情,如“半天凉月色,一笛酒人心”、“雨来蝉小歇,风到柳先知”都传颂一时。
正是这位名满天下的袁子才来到广州,准备拜访足不出户,而名扬中原的黎二樵。但这位闲居弼教百花村的三绝奇士得知后却骂将起来:此大嫖客耳,与之语有污我口舌。因为他一直对袁枚招收女弟子很有看法,认为有伤风化。另外,他一直都不喜欢袁枚的灵性派诗歌风格,今天终于找到发泄口。但是,他的轻狂与决断,却在他伸手拒绝的当儿葬送了一次难得的文化交流,如今回顾,仍颇可惜。其实,黎简的得名,也得力于北方文化官员,如大学者翁方刚、李调元、黄仲则等人的提携与传播,而他却因一己好恶而拒人门外,后世也当引以为鉴。
文化名人往往能给一个地方带来深远的影响,因为他们的智慧高度、文化程度与思想深度都会对接受者产生巨大的震撼与难得的启发,这,也是一个地方文化发展所不可或缺的要素。